小说连载售楼处之看不见的手第十四章

本刊记者王哲让/文

丁小俐忐忑不安地走进会议室，没人。她长舒了口气，着手调试投影仪和电脑后，又试试话筒。

“喂？”

空荡荡的回音响起来，更显得这一声试探轻怯虚浮。会议桌边列队整齐的两排椅子，像对垒的两军等待着一声号令。丁小俐把沏好龙井的玻璃壶放在桌子中间，一阵胸闷跌坐在椅子上。一旦李震保不住位子，难免牵扯到自己……现在就去找郑居安打个招呼？她站起来又坐下——眼下倒不可能同时开掉两个人，那会给新人过度造成太多麻烦——再想办法还来得及。

“呦！我说谁大中午的就占着会议室呢！丁经理，你们几点结束啊！程公子等着开会呢！”

丁小俐吓了一跳，抬头见是尹平手下的招商经理撇嘴站在门口，忙笑道：“我也是给程公子准备的会议室啊？”

对方被逗乐了：“没劲吧你，叫板是不是！”

“我们轮值月报，各大区、各城市公司领导下午就到，加上明天要开商业街新闻发布会，说不定就接着‘夜总会’了！”

“拿大队人马压我！”招商经理叉起胳膊抱在胸前，“我告诉你，这次二公子亲自来可是带着圣旨的……”

“圣旨？说给我听听。”郑居安突然出现在门口。

大公子冷着脸从其身后走进来，随手松了松亮蓝色领带，扯开质地精良的白色衬衫硬领。

“郑总！”招商经理讪笑着指指楼下，“我跟小俐逗着玩儿呢！还有客户，我先撤……”

郑居安脸色阴郁，与李震先后跟进来。

“李总！明天的新闻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了？”大公子天生生意相，圆脸带笑，圆镜片后的小眼睛透露出憨厚诚恳的神情。

“程总，今天是个意外！我已经安排调查，明天肯定不会有问题！”李震少有地激动，刚坐下又站起来说道。

大公子摆摆手示意他坐下：“今天那个小伙子很有气势嘛！是你的手下？”

李震面露窘色：“刚来的策划专员……”

“不错！”大公子一笑，抬眼见丁小俐上来倒茶，便道，“还有你……”

丁小俐手一抖，水流一颤，她忙两手稳住茶壶。

“丁小俐，策划部经理。”郑居安跟道。

“你手下两员大将配合得不错！”大公子点头道，“倒显得项目业绩说不过去了——李总，这月又是倒数吧。”

李震缓了缓，道：“平原比较保守是客观原因，限购以后成交周期明显拉长了。当然，问题也在我。目前为止销售团队仍然在重组，案场总监余波，工作热情比较高，但是人员管理能力还有发展空间，我也在鼓励他多尝试新方法、新渠道，这确实有个过程……”

大公子收了笑道：“李总，你是寰盛的老人，我请你过来的目的你也明白，稳定只能是一时之计！业绩！业绩才是公司目前真正需要的！有些时候，大刀阔斧也不失为上策。”

李震愕然。丁小俐亦没想到大公子态度扭转如此激进，而其言语间对李震的不满更令人坐立不安，只听李震装糊涂道：“感谢领导支持！”

大公子正色道：“以后我不会再亲自抓项目营销，李总，郑总，今天给你们提前透露一下，集团已经请到原龙海置业营销老总薛梅女士携其原班人马接管营销，希望寰盛短期能重回千亿俱乐部。这是个极好的机会，你们要积极吸纳新思路。”

李震脸色大变，扭头与郑居安交换眼色，一时面面相觑。“薛梅”两个字对丁小俐来说只能用如雷贯耳来形容，其是业内闻名的铁娘子，屡创销售奇迹，曾让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开发商龙海置业一举跃入全国开发企业前十。更令人震惊的是，像寰盛这样的体积庞大的老牌上市企业，启用这样一位激进派领袖需要对抗的内部阻力之大不堪想象。大公子轻描淡写几句话的背后，是胸有成竹还是破釜沉舟？

售楼处。

红毯铺地，彩旗翻飞，熙熙攘攘的大厅被“金街绽放”主题广告招贴装饰一新。李震亲自引大公子到VIP室候场，几个部门负责人趁机拿出悬而未决的棘手事追着大公子拍板。丁小俐盛装袭身，一面轮番接听铃声不断的两部手机，一面将活动公司送来的礼金清单逐一核对实物签字。她见新来的专员小徐指挥布场有条不紊，便且去签到处与络绎不绝的媒体代表谈笑寒暄。正忙着，忽见余波径直进来，切近道：“活动流程要加一项。”

丁小俐本着见菩萨就拜的态度，大事小情都会尊“领导”之称提前知会余波。而余波亦心知肚明，从来不过答应一声而已，倘有意见自会拜招商老总尹平以“租售互助”之名直接跟郑居安沟通，因此二人的合作早就实现“和谐”状态。此刻余波突然提要求，丁小俐神经一紧，追问：“加什么？”

“二公子致辞。”

“二公子！”丁小俐惊道，忙掩了口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赶紧安排下去，二公子已经在工地会议室了。”余波转身就走。

丁小俐稍加犹豫，急奔到VIP室，悄悄附耳李震汇报。李震皱了皱眉头，道：“给郑总汇报一下。”

丁小俐得令照办，郑居安沉吟片刻，道：“把我和李震总的发言顺序往前提吧。”

发布会准时开始，当地电视台高价聘请的主持人格调很高，对临时调整的安排应对自如，几句话炒热气氛。郑居安和李震以城市公司老总和项目营销负责人的身份首先致辞，两个人都一反常态的超时临场发挥，李震原定五分钟的项目介绍更拖延至十分钟。丁小俐在台下远远见张副总、尹平随二公子缓步进场落座，镁光灯和快门声一路追随，将全场视线从李震正展示的精美宣传片上夺走。丁小俐感到场内温度太高，汗水顺着发梢滚下来，痒痒得令人烦躁，忍不住去找物业经理调温。

“丁经理，这么大的活动不是应该从高层开始发言吗？”

丁小俐一转身，迎面碰上余波走过来，忙答道：“新闻发布会总是老一套，这次宣传片可是大制作，先放出来应该能制造点震撼吧！”

“震撼确实有，只是不在宣传片上。”余波朝正在大公子身边空位上落座的二公子望去，笑道。

丁小俐心乱如麻。郑居安话一出口她就明白了领导的意图：能拖则拖。这类活动观众的注意力不会超过一小时，活动过半就有人陆续离开了。把二公子的发言安排在那时候，即便发生意外，影响也不会太大。

台上主持人带过几轮抽奖热场，已经邀请大公子致辞。坐在第一排的二公子神态自若，倒并无特别之处。

“作为一个快速扩张的房地产企业，寰盛前几年确实遭遇过销售瓶颈期。但从去年开始，我们着手一系列深入改革。今年前10个月，集团已经提前完成年度60%的销售目标！……”

“丁姐，程总超越你的讲稿了！”专员小徐凑上来低声笑道。

按照既定流程，大公子致辞不过一分钟，搭乘四点钟的飞机游刃有余。眼下，大公子的演讲慷慨激昂，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。

“……未来，寰盛将改变过去慢开发长囤地的缓速节奏，进入高周转、快速去库存的新开发模式，产品线将从高端扩充至中高端！”

“3年后，寰盛销售额可达千亿！”

台下人群耸动，临时赶来的记者越聚越多。原本只是城市公司的项目列席活动，大公子却从项目规划讲到城市布局，从销售利好讲到集团战略，俨然面对记者会的热情。这番“千亿”之说无异于公之于众的军令状！

“怎么回事？”余波拽住丁小俐，抖了抖活动流程单。

丁小俐两手一摊：“平原人民太热情。”

余波咂着嘴摇头，丁小俐也朝坐席看去，二公子一脸锐气，似笑非笑，摆出一副耗到底的架势。大公子终于走下讲坛，丁小俐看看时间，三点半，赶飞机已经来不及了。主持人特意在两位公子发言之间加入热场表演，试图打破对垒的气氛。及至二公子上场，大公子仍坐在台下，毫无提前离场的意思。

“……寰盛商业公司旗下商业地产开发、商业投资运营、院线投资经营等多元业态经营业务保持了良好的发展势头！”

（未完待续，敬请期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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